浅析燕国瓦当纹饰的分布演变,及其文化内涵

瓦当,作为一种陶制的建筑构件,常用于房子屋顶上,其当面由最开始的素面无纹饰,逐渐演变有纹饰。而后被艺术家们刻画得越来越精美,被许多收藏家收藏喜爱,同时也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学者对其进行研究、解读。春秋战国时期,燕瓦当则以源于商周青铜器上的饕餮纹为母题纹饰,并以始终是半圆形的形制特征为重要标识。

一、出土瓦当的分布概况

燕国瓦当的出土地点主要在燕下都遗址,燕国疆域内其他地区也分布着一定数量的战国瓦当,如北京房山区黑古台遗存、周口店蔡庄古城遗存、天津张家窝战国遗存、唐山东欢坨战国遗存、保定西乡故城遗存等地区。

燕下都瓦当大多出土于河北易县燕下都故城遗址,整个城址主要由宫殿区、手工业作坊区、市民居住区、墓葬区和古河道五部分组成,发掘出土瓦当的遗址主要有建筑遗址及建筑材料坑、手工业作坊遗址和居住遗址。

宫殿区位于城址的东北部,遗存有大量的夯土建筑基址,依据基址的大小和分布情况,可以分为大型的主体建筑和宫殿建筑组群。主体宫殿建筑夯土基址有4座,夯土台基以武阳台为中心,是宫殿区内的中心建筑,也是主体宫殿建筑最南端的一座,往北依次是望景台、张公台和北垣外的老姆台三座大型主体宫殿建筑夯土台基。

武阳台的西南和东南,还有以老爷庙台、路家台为主的宫殿建筑夯土台基。建筑夯土台基下层出土有双龙、卷云、山形、双螭饕餮纹半瓦当和山云纹半瓦当,并且包括老爷庙台五号地下夯土建筑遗迹和27号建筑遗址的老爷庙台宫殿建筑群也出土了以上类型的纹饰瓦当。

手工业作坊遗址包括有郎井村南13号作坊遗址、郎井村西北10号作坊遗址、郎井村30号作坊遗址、郎井村东南11号作坊遗址、武阳台西北21号作坊遗址。遗址处都大量出土各种形式的饕餮纹、卷云纹、山云纹等半瓦当。

市民居住区规划在远离宫殿区的西南部和东南部,居住遗址有东沈村村东6号遗址、北沈村村东8号居住遗址、西沈村村北19号居住遗址、西贯城村北9号居住遗址,居住遗址出土的瓦当类型与上述遗址出土的瓦当类型大致相同。

二、瓦当纹饰的分类

较之齐故都临淄瓦当,燕下都瓦当不仅出土数量十分丰富,地层关系也更为明确,其中两个最重要特点就是当面以饕餮纹为母题纹饰和半圆形的瓦当规制贯穿整个燕下都瓦当的始终。

该处瓦当主要分为素面半瓦当、饕餮纹半瓦当、山云纹半瓦当、双鸟纹半瓦当、龙螭纹半瓦当、兽纹半瓦当、植物卷云纹半瓦当、人面纹半瓦当、窗棂纹半瓦当、棱状纹半瓦当、几何凸线纹半瓦当,共十一类。

素面半瓦当,当面无纹饰,一般较平,春秋早期最先使用至战国中晚期逐渐减少。饕餮纹半瓦当,当面正中为一饕餮正面头像,双目圆睁,眉清、鼻宽、口阔,饕餮两侧各有一背身蜿蜒盘曲的双龙形象,双龙头部在当面左右下角,呈仰面状,似俯身与饕餮面像穿插叠压。山云纹半瓦当,瓦当边轮较宽。共有四型。

双鸟纹半瓦当,A型当面双鸟相对挺胸立起,作张口对啄状,羽翼张开,尾部较长,羽毛装饰华丽,神似凤鸟,当面底部中间饰有三角状卷云纹。B型又称双鸟卷云饕餮纹半瓦当,当面双鸟对首相啄,较A型身材低矮,翅膀短小。

龙螭纹半瓦当按照纹样组合的变化,共分为三型。A型双龙纹半瓦当当面由对峙双龙构成,B型独龙纹半瓦当,此类瓦当出土数量极少。C型双龙双螭纹半瓦,当此类瓦当出土数量较少。

兽纹半瓦当分为双鹿纹半瓦当、怪兽纹半瓦、树木双犬纹半瓦当。双鹿纹半瓦当为双鹿抵角对峙,鹿角上方饰有“S”形卷云纹,鹿首低垂向下,前肢扬起,后肢撑地,臀尾高高抬起,双鹿看起来肌肉发达,矫健有力。

怪兽纹半瓦当剩余当面可看出一怪兽昂首立起,阔腹,前肢抬起,后肢撑地,尾、足盘曲似螭形。树木双犬纹半瓦当剩余部分可看出当面正中为一树,当面左右边缘饰有卷云纹。

植物卷云纹半瓦当,A型草叶卷云纹半瓦当当面底部中央有两圆弧形作草叶,半圆形弦纹将其包围,弦纹外有双线分界格将当面平均分成两部分,对称饰有四对卷云纹。B型树木卷云纹半瓦当当面底部中间各向上延伸出两卷云,三棵树木穿插于卷云之间,树枝向上,无树叶,当面底部两侧各有一三角形网纹。

人面纹半瓦当当面为一人面形,宽鼻、扬眉、斜目,眼部突出,有胡须。窗棂纹半瓦当当面由杂乱、不规则线条组成的窗棂纹图案。棱状纹半瓦当当面凸起的菱形依次位于交叉斜线的斜线之间。几何凸线纹半瓦当当面由倒三角形和方形几何图案构成,由上至下数量依次增加,呈金字塔式构图方式。

三、瓦当纹饰的分期和演变

燕国最开始也使用素面瓦当,大致出现于春秋早期,一直沿用至战国晚期。至春秋中晚期,素面瓦当仍继续使用,并且出现了双龙饕餮纹和卷云饕餮纹的纹饰瓦当,双龙饕餮纹和卷云饕餮纹作为主体纹饰——饕餮纹的两个大类,一直贯穿燕下都瓦当的始终。

到了战国早期,虽然双龙饕餮纹和卷云饕餮纹仍是主要流行纹饰,但纹饰绘刻更加细致,出现了双龙背项抵角饕餮纹、双龙背身俯首饕餮纹和双龙背身仰首饕餮纹等。

战国中期,不仅有少量素面瓦当和大量上述各式的饕餮纹瓦当,还出现了有山形饕餮纹、山云纹、双龙纹、人面纹等。至战国晚期,瓦当纹饰图案更加丰富多样,由于与外界的交流日益密切,似乎受各国瓦当纹饰的影响较大,出现了除各式双龙饕餮纹、双龙纹以外,与之有明显差异的纹饰,如卷云双鸟纹、树木卷云纹、窗棂纹等。

四、瓦当纹饰的文化内涵和艺术风格

春秋战国时期的燕国瓦当独具特色,在当时纷繁复杂的各国瓦当纹饰中另辟蹊径、独树一帜。而它在瓦当纹饰上有一个重要特点——以饕餮纹为母题纹饰,直接承袭了商周青铜器纹饰的艺术风格。故而,引出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几个问题:燕瓦当母题纹饰的饕餮纹何以为“饕餮纹”?这瓦当上的饕餮纹又有什么渊源和意义?

铸在商周青铜器上的饕餮纹主要象征着贪财、贪吃,是凶怪恐怖形象的化身。随着对饕餮纹饰研究的不断深入,以及国内外学者前仆后继对商周青铜纹饰的释读,人们渐渐发现“饕餮”并不足以诠释青铜器上的有角动物纹饰,更多学者否定了“饕餮纹”这一名称,较早提出这一观点的是李济。

自李济之后,在饕餮纹的命名上突破较大并被广泛接受的是以马承源为代表的“兽面纹”之说。虽然他不是“兽面纹”之说的最早提出者,但绝对是其重要推广者,在《商周青铜器纹饰综述》中便使用“兽面纹”,彻底放弃了“饕餮纹”的提法。

那么,燕瓦当上的饕餮纹又有怎样的渊源和文化内涵?商周青铜器的饕餮纹早在西周早中期就开始走向衰落,而燕下都瓦当上的饕餮纹兴盛于春秋战国时期,它们在燕国以瓦当纹饰的方式继续传承着厚重且相似的文化历史意义。

大量的考古资料也证实,燕文化与商周青铜文化有着密切关系,由此可知,燕瓦当上的饕餮纹就是承袭商周青铜器上的饕餮纹而来。饕餮纹作为燕瓦当当面的母题纹饰,同时也以建筑构件纹饰的身份象征着燕文化的其中一部分。

不论是前人的著作,还是大量考古资料证据表明:燕文化一方面有其原有的“土著文化”和“先燕文化”,一方面也有对周文化的承袭,即“姬燕文化”。

燕瓦当在艺术风格上主要表现为种属多而有序,形成燕下都瓦当纹饰的审美系统;半圆构图设计,体现了燕地先民固守的一种观念;抽象夸张的纹饰构图,充满着原始崇拜的神秘色彩;美化有序的纹饰,形成多角度、多层次的审美效果。

需要强调的是,燕瓦当不仅有以饕餮纹为主体的当面纹饰,根据自身的搭配还出现了双龙饕餮纹、山形饕餮纹、卷云饕餮纹。除饕餮纹外,山云纹也是燕瓦当另一个主要流行的纹饰,以象形的绘刻手法表示层层叠叠的山,两侧以云纹勾勒,仿佛置身于高耸如云的重山群峦之中,不知云深何处。

因封地在燕山南北地区,故国名为“燕”,可见燕山对燕国的重要意义。将山云纹饰于当面之上,既是当时燕国地理环境的真实写照,也可能是当地人民对燕山的一种崇拜和敬畏。高山象征着威严、稳重、坚如磐石,不可随意撼动,山云纹似乎在表达了燕地人民希望本国如山般稳定安康,对外族的入侵也能像山般不可侵犯。

燕瓦当在构图上多采用“包围式”抽象的设计理念,将饕餮纹、山云纹作为主图,卷云纹、龙纹、花卉纹点缀两侧,使整个当面图案看起来饱满鲜活,具有强烈的装饰效果。阳文与阴文的独特运用,为画面质感再添一抹新鲜亮色,相较其他诸侯国,却很少运用。

五、总结

燕国位于燕山南北长城地带,夏家店下层文化对其影响甚远,燕虽地域广阔,但常受山戎等北方少数民族的侵扰。从商周青铜器上承袭的饕餮纹也应运而生,不仅象征着力量和权力,也象征着震慑和威严,故而燕先民以饕餮为图腾,将其置于瓦当当面,形成独特的燕半瓦当饕餮纹饰。总而言之,地理环境的决定因素影响着燕瓦当母题纹饰的选择和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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